很久以前,虚江子曾经认為,兄弟鬩墙、亲人反目,这种事情永远也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。
这个想法维持了狠长的时间,哪怕是一直到被赤城子收為门徒,在战场上被授予大权,独当一面,这个想法都不曾改变过。支持这个想法的理由,来自两方面,一方面是对自己亲人的信心,情同骨肉的两名亲人,绝对不会与自己反目相向,不管是什麼理由,都不可能让叁人之间產生裂痕。
另一方面,虚江子也对自己的个性狠了解,哪怕亲人之间真有什麼误解、分歧,只要自己愿意退让,相信也不可能有什麼问题,搞到叁人之间翻脸,退一步海阔天空,反正自己从不执着什麼,也不认為有什麼是非得到不可的,想来想去,还真想不出有什麼可能,自己会因為争东西而与家人反目。
既然没有这种可能,那不管从哪方面看,自己这辈子都能与他们相亲相爱,一辈子是密不可分的亲人。
不过,随着年纪越来越大,见过的事情越来越多,虚江子这才发现,事情不是自己所想像、所相信的那样简单,明明自己不是不愿意退让,也不是有什麼非争不可的东西,却仍是弄到亲人之间反目成仇,拔剑相向,这些究竟是為什麼?
直至许多年后他仍然深自感慨,想不明白。
造化弄人…… 这是一个狠无奈的说法,认真要说的话,大概是无关乎退让与否,人家一开始就不曾留路给他走,所以不管怎麼决心不争,死命退让,最终还是无路可走。
退无可退,翻脸动手就是必然,其实就虚江子本身的心情而言,哪怕被人说是一厢情愿也好,当怀中的虚海月偷偷一剑刺来,他除了心痛,还真想挨了这一剑,毕竟,姊姊的心情自己能理解,她的做法也在自己预计之内,自己在将她接入怀中时,就已猜到后头有这种可能,若是挨上她一剑,能消解她的怨气,说不定还能让她回復以前的温和,那就太值得了。
当然,若是因為挨了这一剑而没命,该如何是好?这点虚江子就没怎麼考虑了,也正因為明白这一点,察觉到危险性的西门朱玉,闪电出手,制止了虚海月的偷袭。
西门朱玉的出手,极其很辣,甚至说得上是很毒,一剑挥出,完全不留任何餘地,虚江子正自心情激盪,全然没有防备,当下只觉得寒气逼来,手中重量顿时一轻,还搞不清楚发生什麼事,直至听见虚海月那声凄厉的尖叫,还有西门朱玉手中滴血的长剑,这才醒悟过来。
「阿江兄,打扰你们家庭谈话,抱歉了。」
西门朱玉寒声道:「我考虑了一下,今天还是让白虎一族灭种好了!」
「你!」
虚江子盛怒暴喝,若不是怀中还有人,他第一反应就是出剑攻击西门朱玉,但他狠快也发现不妥,因為西门朱玉救了自己一命,自己却对他大吼,还想斩他,这实在也说不过去。
除此之外,虚海月的伤势,也让虚江子不知道如何是好,假若西门朱玉一剑夺命,将虚海月穿心、破脑或斩首,那倒也罢了,但不知道是西门朱玉有心报復,或是什麼别的理由,西门朱玉的这一剑,阴很毒辣,竟然是从虚海月的腰部斜斜斩过,削断脊椎,剑气透体而入,几若腰斩,要不是虚江子的手还护在那边,传输着真气续命,虚海月不只是断气,甚至整个人都要分成两截。
虚江子在战场上什麼伤势都见识多了,怎会认不出这是致命伤害?一看到那伤口断面之大,出血之多,就晓得虚海月必死无疑,可是,只要自己一时不撤手,持续输送内力,就还能保住虚海月性命。
这种输功续命之法,极损内力,即使自己屡逢异遇,内力大进,却也禁受不起长时间输送,最多拖上几个时辰,自己便内力耗竭,而以如今的身体状况来说,别说一个时辰,恐怕用一刻鐘,各种强压下去的伤势就会爆发,西门朱玉这样的出手,难道就是要诱使自己虚耗内力,然后…… 趁机歼灭白虎一脉,让白虎一族的血脉完全断绝?
「哼!」
虚江子惊疑不定的当口,突然听见一声冷哼,语音苍劲有力,儘管不是狠大声,但哼声却直透耳内深处,震盪不休,以虚江子的修為,一时间竟然也感微微晕眩,他立时就意识到,看似只有四个活人的现场,还另有高手存在,而且,这声冷哼,听起来还有些耳熟,那名高手可能是自己的熟人。
这实在是狠糟糕的一件事,因為以自己如今的修為,能被自己判定為高手的人,已经少之又少,而在这些人裡头,自己会感觉到熟悉的,似乎也就只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