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江子其实并不太清楚,西门朱玉是不是那种说话一定算话的人。儘管这个人够义气,对自己的承诺也算有效,但他之所以在江湖上名声不好,狠大一个理由,就是因為他不怎麼讲信用。
儘管次数不多,不过西门朱玉的几次不讲信用,说话食言,都為了同盟会带来巨大利益,或是解决了重大麻烦,同样的也都让敌人记忆深刻,几乎惨痛到一辈子也忘不了。
最有名的两次,都是与强敌对峙,或是受人质要胁,或是情势所迫,只能宣告罢斗,发誓各自休兵,不趁机出手,结果敌方才把人质一放,西门朱玉立刻反口出手,把鬆了一口气的敌人干掉,再不然就是偷偷跑到敌人撤退路上伏击,把因為相信承诺而掉以轻心的敌人给歼灭。
「跟敌人订下的合约,反正是不平等条约,守不守都无所谓啦。」
西门朱玉不但说话不算话,还毁诺毁得异常高调,这自然成了他在江湖上令人唾弃的理由。虚江子听人说过这些事,却别有想法,知道西门朱玉如此高调不守信的原因。
身在名门正派,总有狠多规矩绑手绑脚,甚至束缚,虚江子深信那是大节所在,即使為了遵守原则,遭受一些损失,那也是不得不如此,但对於西门朱玉这种「赶时间」的人来说,想必不以為然,哪怕是偶尔违反原则,也要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,所以他让别的同志当白脸,自己充当起黑脸的角色,这样就能让同盟会的行动更加灵活。
除此之外,西门朱玉把自己的名声、形象弄得乱七八糟,那不管他立下多少功劳,始终都是一个已经脏掉的人,在同盟会中便於做事,又自动被人排出权力斗争,更不会威胁到陆云樵,实在是他最想要的结果。
西门朱玉会否在这件事上头讲信用,虚江子一点把握也没有,但横竖自己不可能先去杀了西门朱玉,杜绝后患,也不可能整天守候在虚河子身边当保鑣,这件事也只有先不去烦了。
事实上,虚江子也没有太多餘裕去替别人担心,自己的状况就够头痛了,强压下去的各种伤患,已经快要压不住,如果再不找地方好好疗伤,就真要死在中土,还死得莫名其妙。
与西门朱玉分开后,虚江子就立即下山,想要儘快远离战区,路上就听见人们喧嚣出声,几乎都是河洛弟子,喊着要揪出西门朱玉,将他凌迟处死,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。
从人们的谈话中,虚江子确认,一切也正如西门朱玉所料,虚海月在紧急送医抢救的半路上,离奇失踪,急坏了河洛剑派上上下下,发动了所有人力,掘地叁尺,发誓要把虚海月给找出来。以人力动员的程度,别说是一个虚海月,就算是躲在地底的一隻鼴鼠也给搜了出来,但偏偏就是一无所获,这样的荒唐事,急坏了附近的河洛弟子。
对於虚海月的离奇失踪,当然引起了人们的无数臆测,各种荒诞不经的解释都有,但最被人们所认可的,就是此事定然与西门朱玉有关,他先杀伤虚海月在前,后来狠可能是要毁尸灭跡,这才把濒死的虚海月劫走,现在别说是人已没命,恐怕连尸体都被毁得乾乾净净了。
狠可笑的一点,就是整个过程都是人们的想像,没有半点真凭实据,可是这说法却最為河洛弟子所信,眾人情绪激愤之下,又找不着西门朱玉的踪跡,已经有人带头,说要北上造访同盟会,找陆云樵要个说法,让他不能再庇护这冷血的淫贼\,务必要将人交出。
虚江子并不替西门朱玉操心,这傢伙狡若老狐,滑如泥鰍,虽然被这麼一件大案子给罩在头上,但看他走的时候,一副轻鬆自在的模样,应该不会把这种小场面放在心上。
「……也许那傢伙真的没作错,海姊虽然不该死,但……」
冷静下来以后,虚江子想到了一个关键点,就是事情都已经闹到这种程度,若虚海月仍在,已经完全失控的她,恐怕会不停地试图杀掉两个弟弟,彻底消灭她所憎厌的白虎血脉,自己倒是没什麼关係,只要多加提防就好,问题在於虚河子,以他与虚海月的亲密关係,若无戒备,没多久就会遭她所害。
但若说要虚河子有戒备……
虚江子摇摇头,这种事情自己连想都不敢想,那就意味着自己要把所有真相都告诉弟弟,包括那污秽的血缘,姊姊与他的真正关係,还有…… 虚海月对他的真正态度,狠可能仅是将他视為一个復仇工具,无关情爱,也没有半分情爱。
只要想到这些话将造成的伤害,虚江子就说不出口,特别是当他听到,虚河子被门人抢救回去后,醒来听说虚海月出事,一向表现得沉稳镇定的虚河子,居然立刻就发狂了,掀翻病床,大声咆哮,把病房内所有的人都打了出去,跟着不顾身上伤口还没处理完毕,坚持要衝出去找人。
虚河子是如此在意虚海月,如果把真相告诉他,那会是怎样的打击与伤害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