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江子想要问话,但话才刚说出口,大量鲜血就从口鼻呛出,他本身的伤势极為严重,距离断气只是一步之差,根本没有餘裕去在意别人的身体,所幸,他伤发咳血,灰衣人马上有动作,一下闪身来到他后方,一掌按在他背心,一掌直接拍落他脑门,分从两处要穴注入内力。
纵使负伤,灰衣人的内力仍是无比精纯、浑厚,王道正宗的阴柔内力,毫无保留地灌入虚江子体内,助他稳定伤势,固本培元,虚江子的精神瞬间大振,呼吸渐渐平稳。
然而,虚江子心下清楚,现在这样不过是拖时间的治标之法。自己的伤势,不是普通的淤伤、内创,调息几週天化开瘀血就算治好,照黑衣高手所言,半边肝臟、肺叶都被打烂,这种伤势就算是叫最好的医生来,都未必有得救,更别说单纯靠内力来自疗了。
哪怕灰衣人的武功再高、内力再精纯,也只能把伤势稳住,拖著性命不死,无法真正进行治疗,时间一长,只要灰衣人内力不继,自己随时都会断气,而从种种跡象来看,这一刻应该不用多久就会到来。
虚江子这辈子面对过不少的生死险关,却没有哪次来得如此突然,这麼令人难以接受。没有挣扎、没有激烈战斗,一切发生得毫无徵兆,瞬间自己就被打倒在地,垂死待毙,现在到了这一刻,自己心中没有多少恐惧,但有些话不能没说出来就死,一定要问个清楚。
在这种行功运气到紧要关头的时候,开口说话是一件危险的事,虚江子顾不了那麼多,硬是想要说话,灰衣人察觉到了这点,真气一逼,硬是把他的话压住不能出口,沉声道:「什麼也别说,更别放弃,这虽是难治之伤,但在祖灵之地,如果传说真如其实,你不是没有得救,不,你必能获救。」
这个声音一入耳,虚江子浑身剧震,虽然不是没有心理準备,但实际得到证据,那个冲击还是很强,本来这一下就足以走火入魔,可是另一个奇异变化却在此时发生,除了灰衣人的内力,某种奇异的能量也渐渐匯聚,注入体内。
灰衣人的内力,分从脑门、背后两处入体,但那股奇异的能量,是由身体各处毛孔同时入体,彷彿这股能量无所不在,虽不可见,却充塞於这空间的每一处,感应到虚江子的危急,回应血族的呼唤,开始為他治疗。
许多年以后,孙武在接触到阿鼻血时,曾因為血脉的共振,极短时间内治疗好内伤,此刻虚江子在白虎故地,也发生了类似的效应,和孙武比起来,虚江子的伤势更重,被打烂的臟器不会因為血脉共振就瞬间痊癒,但那些足以致命的伤势,确实在吸纳异种能量之后,渐渐好转,让虚江子得以保住性命。
破损的内臟,慢慢被修补,如果能有个两三天时间,便可復原如初,只是虚江子也发现,这个空间裡所蕴藏的奇特能量,儘管有如此妙用,却非常微弱,量相当少,越是到后来,越是断断续续,倘若自己持续在此吸纳能量疗伤,恐怕不足一个时辰,这些能量就要枯竭殆尽。
同时,虚江子也听见一种奇异声响,声音不大,似是从远处传来,好像是敲打石块所发出的声音,不久之后,虚江子就惊觉,那是有人在外头破坏石门的声音。
「有、有人想破石门而入?」
虚江子一睁眼,开口说话,脑门与背心所传入的真气便中断,灰衣人似是耗力甚鉅,确认虚江子脱离险境后,自己立刻盘膝坐下,运功调息。虚江子缓缓站起,运功在体内走了一遍,确认自己伤势奇蹟似的好转,只是还没有好到可以与人动手的地步,若是勉强运气,造成的严重后果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。
不过…… 这也仅是依照常识来判断,并不是真的百分百肯定,若要说常识,自己腑臟整个被打烂的这种重伤,能在短时间内癒合至此,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常识可言。
「轰!轰!轰隆!」
隐约的闷响,从石门的另一侧传来,是有人在外头破坏石门,从种种情形研判,应当就是那名黑衣高手不忿,强行破坏石门。一开始,虚江子并不觉得这有什麼好担心的,这道厚石门若是可以硬破,早就被楼兰一族给破坏了,哪可能放到今天?黑衣高手武功再强,也只是血肉之躯,怎及得上楼兰的超级破坏兵器?然而,当岩石破裂声越来越清晰,撞击石门的剧烈震动也一下强过一下,虚江子也不得不怀疑,自己的判断是否有差错。
「…… 拜月之门在完全封闭的情形下,受到能量力场的保护,除了白虎之血配合暗语,这世上几乎没有什麼力量能强行破坏它,但是……」
一个声音从虚江子背后传来,「只要开啟,在一个时辰内,能量力场就会失效,没有了能量力场的保护,拜月之门不过就是普通的石门,要破坏它虽有难度,但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。」
石门之后的空间,完全是黑暗一片,却又极為辽阔,看不清楚附近有什麼东西,只是在黑暗中听见风声,还有石门那一侧传来的声响,而能够在虚江子身后说话的,自然就只会是那名灰衣人。
从灰衣人开口说话的那一刻起,虚江子就认出了他的声音,自己不可能认错,因為实在已经听得太熟,而许多之前想不通的怪异之处,此刻也都浮现解答,只是自己实在难以置信,答案会是这个样子,以致於这句叫唤迟迟难以出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