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在这时又闹出了枫儿姊姊的问题。依照自己身为正妻的立场,最直接的作法,似乎就是斥责丈夫对婚姻的不忠诚,然后像每个妒火中烧的女人一样,将矛头对准第三者,把这个狐媚女子给毁灭,哈哈哈地大笑几声。
如果能够这样做,就不用那么困扰了。自己并非道德上的完人,忌妒、不快的情绪当然也会有,只是在这些情绪表现出来之前,就被更多、更深的不舍与怜惜给压了下去。
枫儿姊姊是一名自己愿意拿生命去守护的亲人,不管彼此的立场怎样变化,自己也不会对她有怨怼之心。想到她的身世与遭遇,所有的不快都消失无踪,既然自己愿意做所有努力让她得到幸福,那现在又怎能不用笑脸面对她呢?不管她最后做的选择是什么,自己都只能接受。
对于丈夫,自己的情绪就比较复杂了。虽然很气恼他好象当自己不存在般,做了这么多事之后,竟然对自己没半点交代,但转念一想,如果他真的来向自己“交代”,自己又要怎么回应呢?
笑着对他说,“做得好啊,我绝对支持你”?
还是像寻常妻子一样,手插着腰,对丈夫大发脾气?
想到自己会变成那种丑陋样子,心里就觉得难以接受。说到底,自己也是一个趁着紫钰姊姊离开,趁虚而入的第三者,有什么资格在这方面做出指责呢?
巨大的心理压力,连续多日下来,心里头已经承受不太住了,所以才会在丈夫面前,克制不住地落下眼泪。然而,由他口中却说出让人无法置信的话语。
“和我结义的男子汉,是不可以掉眼泪的啊……不过,对小草你就网开一面吧,因为……你是一只漂亮的兔子啊。”
这句话是不应该由丈夫口中说出来的,至少,失去了杭州那段过往记忆的他不可能。当时,将自己当成男儿身的他,总是嫌自己太过娘娘腔,抢走他的风采,所以用“兔子”这个称谓来称呼自己,虽然难听,但每次听在耳里,心里都是一阵莞尔与暖意。
但在失去对杭州那段时间的记忆之后,这个称呼就不应该再出现,现在之所以会重用,那是不是代表……
无法证实心里的困惑,小草慢慢地抬起头,看着身前的丈夫。他仍然在笑,虽然还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,但整体上却很温和。有些像个大男孩似的爽朗微笑,开始与残留在记忆中的面孔重迭,让小草颤抖着伸出手,触碰眼前这张面孔,生怕这一切只是个迷离幻梦。
“大……大哥,真的是你吗?”
“嗯,是我没错。”兰斯洛微笑道:“虽然还有些事想不太起来,但整体上来说……我回来了。”
不明白丈夫话里的保留是什么意思,也不愿再想,小草扑进了丈夫的怀里,确认那与记忆中无异的熟悉气味,更在手臂缠上他颈项时,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,我一直瞒着你,一直不敢告诉你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“别哭嘛,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抱着我献吻的,这样子一哭,不是半点浪漫气氛都没有了吗?别哭了啦……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。因为我的笨脑袋,这段时间让你吃苦了……对不起啊,小草。”
轻轻拍着妻子的背,兰斯洛心中有着无限的怜惜与歉意。纵然是在失去记忆之后的重新认识,妻子待己仍是极好,但打从与“苍月草”相识以来,自己就有一个不敢提出来的遗憾,因为自己并不是妻子的第一个男人。
从妻子口中,听说她以前有一段时间生活极端放荡颓废,对于这一点,自己虽没有多问,但每次想起来,总觉得很遗憾,想久了甚至觉得有如芒刺在背,不知道那个让自己当了乌龟的王八蛋究竟是谁?这是很没必要的妒忌,但不管理智上怎样想得开,根源于人性的负面情绪就是无法除去。
一直到记忆回复之后,令自己羞愧难当的答案才揭晓。简直就像是一部三流戏剧,那个让自己妒恨有加的男人,赫然就是自己。想到自己被天雷击中昏去的那个晚上,与妻子共同度过的每一个细节,当时两个人心意是那么样地契合在一起……而自己居然对她有所怀疑,光是想到这点,就让人恨不得一头钻进地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