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泉殇困惑地抬起头,仔细打量面前的这个男人,他有很强的求生欲望,之前他为了求生,放下了尊严,即使身体残破成这样,也没有放弃生存的希望,这种人不可能忽然想要寻死,至于说什么为了保护凤婕,才跑出来自我牺牲……这种可能百分百不存在,那两个人从来就不是这样的关系。
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?」
黄泉殇皱眉道:「就算全残了,也还没有到要追求解脱的地步吧?别以为我不知道,这几天你利用我的技术,寻找让肉体复原的方法,几天下来,也该找出点门路了吧?虽然残废,还是有希望凭自己的腿站起来走路,有这种希望,你不可能求死解脱的。」
「哈哈哈,说得好啊,武沧澜怎能是以死求解脱之人?如果这样就想寻死,如何对得起一路上付出的努力?妳问我为什么想这么作,我也不好解释,勉强要说的话,大概是因为一个梦吧。」
「一个梦?」
黄泉殇大惑不解。
「如若使用法宝技术,把肢体脏器都换成机械,是可以在一段时间后,像普通人那样行走,慢慢活动,只是这辈子也无法再用武功,若想要回复力量,唯一的机会,就是完成阿鼻血的最终融合,走完最后一里路,只要拔出封心的金针便可以了,问题是……这么干,阿鼻血还没发动融合,毒素就会流遍全身,死得彻底,即使撇开毒素隐患不谈,以目前的身体状况发动阿鼻血,也未必有什么好下场,粉身碎骨的可能性,远比成功强化高得多了,我不会一死求解脱,但也不可能冒险激进,去赌那不足万分之一的侥幸成功,这几天,我一直反覆评估……」
武沧澜道:「昨晚,我做了一个梦,这梦很怪异,但也很真实,在那个梦里,我卸除了封心金针,把一切赌在那个最后机会上……很幸运,我赌赢了。」
阿鼻血与龙血结合,过于强大的效果,压制住剧毒,完成了阿鼻血的最后结合,武沧澜伤残尽去,回复最巅峰时候的力量,甚至还往上连续突破,尽管身体变成半人、半魔、半兽的狰狞模样,却实实在在得到了无敌于天下的力量,重现天妖当年的血色辉煌。
脱出肉体囹圄,拥有无敌之力,为了一出胸中的这口恶气,必然的发泄动作,就是大杀四方,干掉一切不顺眼的人与物。首场大杀,大武龙族便尽灭了,京师的百姓也死了九成,接着便袭杀苦茶、凤婕,迫出伤势未愈的陆云樵,将之打成和自己先前一样的残废,然后屠灭同盟会,摧毁两大圣宗总部,将整个中土化为炼狱世界。
单单是这样并不够,心里的复仇怒火仍无法平息,杀戮的目标从中土延伸至域外,自己决定远征域外,先灭龟兹,杀掉虚江子等人,再血洗域外的下贱部族,作战计画立即执行,但大军甫出月牙关,就遭到敌人伏击,别的杂鱼倒也罢了,孙武、袁晨锋着实成了大敌。
化纳了陆云樵毕生修为的孙武,较诸自己也相去不远,但真正让自己感到讶异的,却是袁晨锋,这小子吸纳阿鼻血入体,完成阿鼻血劫,武功犹胜昔日天妖,两个后生小子联手起来,重现皇城之战的惊人破坏力,自己与之激战,纵是异变魔躯战力强绝,也是打得伤痕累累,胜负在未定之天。
生死一线的激战,过往总带给自己无比的昂扬,可这一次,激昂快感不再,战斗越是进行,自己越是有一种难言的空虚感,这样的战斗……是自己要的?这么杀戮下去,真能让内心得到满足?杀光他们能得到什么?还是早已绝望的自己,其实只是在找寻一个理想的葬身所在?
战斗……就这么持续……
「……然后呢?你的梦就这么没了?」
黄泉殇皱起眉头,尽管荒唐,但武沧澜没有说谎的理由,她不认为这是谎言,或是拿自己寻开心,「你在梦中战斗,察觉到生命的无常与无意义,顿悟前非,所以转了立场,来给我建议?」
「嗯,就是这么回事。」
武沧澜露出了一个莫可奈何的表情,如果可以,他甚至想耸耸肩来表示无奈,事实上,黄泉殇的怀疑没有错,事情确实不是这样,或者说,事情不只是这样子……
梦中那场战斗,在最后的关键时刻,重伤的孙武、袁晨锋,联合余力,与自己对拼一击,自己仰仗魔躯之威,暗忖还有六成胜算,全力一拼,当可先毙了这两个小子,于是毫无保留地轰了出去,哪知道……双方将要对击的瞬间,一道身影从旁插入,拦挡在自己攻招之前。
跳进来插手的人,正是黄泉殇,她存心就是来替那两个小子争取机会,挨了那一下重击,莫说五脏六腑碎裂、躯体迸炸,全身骨络与脑部也一同摧毁,前后不足三秒的时间,少女被硬生生摧爆成漫天血雨,什么也没留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