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别是,凤婕在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阻止意志,异常坚决,今天离开了,说不定明天又来了。
别人可能不了解,但就像自己了解凤婕的身体状况一样,自己的身体,世上再没有比凤婕更知道底细了,一旦自己进入目前的状态,那就是无懈可击的完美战体,无论攻防,都到达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,更还有诸多异能,哪怕是对上血脉觉醒后的孙武,都有十足胜算,因为打从一开始,这具战体就是为了制伏有朝一日发起狂来的孙武而开发,以缩短自身寿命为代价,将各项指标提升至超越当年天妖的程度。
天妖生命的最后一段,将阿鼻血劫提升至无敌的自毁境界,那时的指标数字无法评估,但在那段时期之前的天妖,自己有把握可以战胜,至少,单从数字上看来是这样,四灵之民的基因,加上凤婕十余年的心血开发,绝不是没用的,也因此,凤婕应该很清楚,哪怕她自己完成了血脉觉醒,发挥着巅峰的凤血力量,可是想凭这样的力量打倒自己,还是有一段差距,她攻得再凶,也是没用的。
凤婕明明知道这点,却拖着濒临崩溃的身体,强催力量,硬是和自己打了大半个时辰,这是自己打得最痛苦的一仗。发动完美战体,把肉体年龄调整到成年状态,需要承受痛楚与缩短寿命,所以每次战斗,自己都异常难受,但从来没有哪一次,像今天这样,不光是肉体痛楚,连心都疼了起来,最后看到凤婕呕血而走,说改天再来的时候,真是难受极了……
『为、为什么妳要……』『妳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,我必须要对妳负责,妳干什么事情从不会轻易罢手,如果这样就要妳收手,妳肯定不能服气,所以,我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给妳一个交代……把我的命拿去吧,以这个当代价,妳对自己就可以交代过去了吧?
没有白出来走这一遭。』凤婕的这句话,还有那愧疚的表情,虽不能说让黄泉殇动摇,却也令她为之震撼,坦白说,自己并不愿意就此罢手,有生以来第一次,想要完全照自己的意思来干一次,事情才刚刚开始干,就一堆人跳出来阻止,甚至还玩命来阻止自己,实在有够郁闷的……
可是,固执己见,继续蛮干下去,这个代价又似乎高得过头,自己并不愿意看到凤婕最后死在面前,但……为何自己就不能作想作的事呢?
无奈与困惑,形成了太过沉重的压力,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,因此,黄泉殇对身旁的这个男人,说出了自己的想法,不管他是否有智能替自己厘清出路,或者他脑子里根本只有狗屎,这都无所谓,目前她只是想要把这些说出来。
「啧!那个女人说过这种话啊?真是想不到……和从前判若两人啊,要是她当年也有这股辣劲,我可能直接追她不干她了。」
武沧澜发表了这样的感想,心里却着实讶异,这丫头虽然在各方面都表现得异常成熟,拥有比成年人更沧桑的心态与思维,可在某些地方,却幼稚单纯得像是孩子,或许……这才是符合她年纪的真实,又或许……天才都有这样的通病,她的亲生母亲在某些方面,也是单纯得近乎白痴……
「妳觉得凤婕出尔反尔,作的事情和以前教妳的不同,莫名其妙,所以妳感到困惑与混乱?不不不,事情不是这样的,妳有所不知。妳认为凤婕变得不一样了,其实是因为妳所知不全,最早在太平军国时期,她就是那个样子的。」
武沧澜简单叙述,约略解释了太平军国时期的凤婕,那时的她,一口一个为了生民百姓而战,与西门朱玉、陆云樵、姗拉朵一起,致力于同盟会的大业,把守护人命看得比什么都重,和后来教导黄泉殇的态度,完全两样。
「……所以,和我在一起时候的她,并不是真正的……」
「嘿,我可没有这么说,妳这么快便下判断,很容易就开始觉得自己被骗、被出卖、被设计了,警觉心不够是很可悲,只有警觉心却没有理智,那也是脑残,作判断的唯一重点就是正确,不是速度。」
武沧澜道:「我不认为凤婕有需要在你面前装什么,真的要说,或许那才是她的真面目,因为据我所知,当年加入同盟会之前,她的性情就是那样,对什么都冷漠,虽没有妳这样极端,但……嘿嘿,妳也能理解的,能和姗拉朵那人妖结为好友的,会是什么好鸟?」
「……这也不是,那也不对,你到底想说什么?」
「说人啊,人这种生物,既复杂也简单,除了本身的问题,还会受到周遭环境、人事的影响而改变,本来是一个样,当遇到了影响妳的人,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,妳不也是吗?如果没有碰上那些影响妳的人,若妳仍是最初的个性,今天妳该更狠辣决绝得多,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吧?」
武沧澜只把话说到这里,他也不是喜欢多话的人,会像个教育女儿的父亲一样,一口气说那么多话,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了,而他有信心,黄泉殇应该是能明白自己意思的。
如果单只是凤婕一个人,她未必有兴趣管那么多人间闲事,谁生谁死,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,然而,凤婕本身也有牵挂的人,当这些人被卷入事端中,甚至可能以性命为代价,爆发激烈冲突,她就再难维持超然立场,不得不被卷进来。
所以,并不是凤婕有了什么改变,人生于世,从来就不是单一的个体,人与人之间会相互影响,随时会因此改变本身的立场,道理就是这么简单,丝毫不用觉得奇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