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……师、师父……」
这一声惊呼,没有换来任何善意的回应,虚河子面上狰狞一笑,指上用力,妃怜袖这才察觉自己咽喉正给人掐在手中,明白当前的情势,整个人震惊得无以復加。
「师……师父……你……」
虽然没怎么修练武技,但吸纳五蕴龙珠入体的妃怜袖,绝不是没有抵抗能力,只是在极度震惊之下,全然忘了要有所反应,任著那铁箍般的五指掐住颈项,逐渐缩紧,惊愕、疑惑、伤心、焦急…… 诸般情绪纷至沓来,佔据了脑中所有的思想。
「住手!那是你亲生女儿,你怎可如此……」
虚江子情急之下喊出的话,对很多人早已不是秘密,但传入妃怜袖的耳裡,仍是使她大吃一惊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睁大眼睛,望向掐著自己咽喉的师父。
「够了!同一句话说那么多次,你不烦吗?既然是我的女儿,我要杀要剐,干你何事?」
又一次被提到父女关係,这一次还是当著妃怜袖的面被提及,虚河子赫然有了反应,再不似之前那样听若无闻,怒骂出声,「父女又如何?白虎一族之内,兄弟何用?父女何用?全都是早晚会吞噬你的威胁!自海姊被你和西门狗贼联手谋害,我再也不相信什么亲情!」
一番话愤怒地喊出,听在妃怜袖的耳中,虽然大部分都听不懂,但有两个事实却是再明显不过。
第一,这个自己从小尊敬、景仰,敬之為父的慈祥恩师,有著自己所不知道的另一面,并且对己极為仇视,痛恨到要置自己於死地的程度。这点,在三颗五蕴龙珠大失控的瞬间,自己隐约有所怀疑,如今只是得到证实。
第二,从这些反应看来,有关「师父是自己亲生父亲」的这个指控,应该是事实没错了,但……这又怎么可能了?
打自己有记忆以来,就没有任何对父亲的印象,甚至连母亲的印象都很模糊,只依稀记得是个温和、好脾气,却总带著几份歉意与生疏的妇人,随著自己被带到河洛剑派,成為河洛剑派的一份子后,之前的一切就几乎全没了记忆,彷彿有意要将之遗忘一样。
如今,突然冒出了一个亲生父亲,这个父亲不但大有来头,是自己多年来敬之為师的男人,还一见面就对自己下杀手,表现出刻骨的仇恨,偏偏自己就连是哪裡做错了都不得而知,人生的绝顶荒唐莫过於此,倘使不是因為生性冷静,想激动也激动不起来,妃怜袖还真想大笑一场。
咽喉被掐住,入气少出气多,要不是贴在背心的那隻手掌还在传输真气,妃怜袖早就断气了,然而,就在这个意识昏沉的当口,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问题,这问题已许久不曾想起,要不是忽然忆起童年旧事,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起。……自己是怎么来到河洛剑派的?
模糊的记忆中,「母亲」亡故之后,自己拾荒、乞讨為生,过了一段时间,被人带到河洛剑派来,那个人…… 好像不是河洛剑派中人。事情到这裡,就显得奇怪,普通善心人士见到一个小女孩孤弱可怜,如果不是自己收养,就是送到善堂之类的所在,為什么会往河洛剑派送?河洛剑派几乎是不收女徒,送个小女孩上山做什么?光是这样已经很奇怪了,掌门虚河子竟然甘冒大不韙,将这女孩收為亲传弟子,这又是為什么?
本来,还可以解释為惜才,或是要借这机会把亲生女儿收在身边,但亲身体验过虚河子的愤恨后,妃怜袖已不抱持任何幻想,心中清楚,若没有特殊理由,当年自己被带到父亲面前,他最有可能採取的动作,就是一掌便杀了自己。
应该要发生的事情,没有发生,背后总有理由,电光石火间,妃怜袖脑裡闪过一些可能,最后得到了一个令她惊愕不已的答案。
当年送自己上不周山的那个人,绝不是普通人,而且还知道自己的身分,特别送女儿上不周山还给虚河子,目的是好是坏很难说,但多半还是这人的要求,虚河子这才没有立下杀手,还把自己收為弟子,养育长大。……那个人,究竟是谁?
被尘封的回忆,渐渐打开,剎那之间,妃怜袖彷彿回到十多年前,被牵著手上不周山时,身旁的那个人,牵著自己的手,一步一步走上台阶,侧转过头,就能看清楚那人的样子,而自己所见的那个身影…… 高大异常,比普通男子还要高一个头,那面孔……
只差一点,硬是没有能够看到,妃怜袖的意识回到现实,自己仍被虚河子掐住咽喉,只是他手上劲道稍鬆,自己能够喘上几口气,这才没有立毙当场,从半昏迷中清醒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