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声闷哼响起,米迦勒、公瑾的全力对撼,彼此力量相若,都吃了亏。被这阵暴风侵袭,妮儿和王右军仍能奋起力量,不致被吹卷到后头去,但当公瑾的鞭影气浪被米迦勒击溃,倒卷而归,三人才发现已经找不到身受重伤的麦当诺。
“哗啦”一声,就像退潮海水偶然的回吐,把东西喷上沙滩,一具染满鲜血、明显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躯体,由消散的鞭影中飞出,在半空中受到体内残余力道迸散拉扯,炸成一团血雾,缓缓向四周飘散。
“对付白夜四骑士,想要保留实力是不可能的,然而,如果我全力以赴,那么耶路撒冷的历史就到今天为止了。”公瑾淡淡地说着,满天的血雾飘溅四落,将他的白袍染上了一点一点红印,冰凉的金属面具,在染血后分外让人觉得冷酷。
“白夜四骑士……从现在开始又少了一个,不知道站在这里的残存者,有几个能看到等一下出来的太阳?”
“铁面人妖,你这个……”妮儿仍未从刚才比拼的体力耗损中回复过来,但真正令她感到心悸的,是战友阵亡的事实。
从出道以来,她经历过许多实战,之中也有不少危及生命的死斗。少女一直以为,战斗中已经没有什么能吓倒自己,不过,她却忘记一件事,那就是枯耳山一战中,战友死亡的经验。
妮儿与麦当诺并不熟,现在她虽然想说些什么,但却找不到话讲。过去在战斗中,与兄长和源五郎并肩作战的经验,让妮儿逐渐累积起一种观念,就是不管眼前局面怎样艰苦,战斗过程再怎么不利,己方最终仍然能创造奇迹,打倒强敌,迎接胜利。
不过看到麦当诺在眼前阵亡,她的信念忽然从根部开始动摇。枯耳山一战的悲惨景象,蓦地全涌上心头。原来,胜利女神并不一定是跟着自己的,一起奋斗的战友,并不见得就能与自己赢取最后胜利,即使得胜,很可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惨胜,甚至是全军覆没的惨败。
当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起来,周遭的一切恶劣环境,忽然变得无比真实,当妮儿把目光移向敌人,看见他有如一个不倒的军神,持鞭傲立,压迫感一波又一波地传来,这时,妮儿只觉得自己再没有信心去赢得这场战斗。
“够了,只是一个武功肤浅的二军角色,技不如人地战死沙场而已,本来就没有理由会生还的人,能够活着才是怪事,别为着这种理由动摇。”像是一堵坚实的围墙,米迦勒横枪站在妮儿身前,与公瑾对峙,说着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话语。
这些话听在妮儿耳中,简直是不可思议,因为兰斯洛绝不会这样对待己方的同志,但米迦勒的语气冷淡,面上找不到表情,亲友惨亡的挫败,对她就像一件手中兵器的毁坏,毫无其他意义,一个人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?
“这是战斗,不可能没有死伤,该死的人就是会死,多余的伤感,只会拖累剩余的生者,让还有可能会赢的仗也跟着输掉。如果你希望未来的人生能继续战下去,那么就相信自己的武器、相信自己的拳头,到死都不变,这样就够了。”
眼睛盯着公瑾,米迦勒说出的话,就像千年玄冰一样使人发寒,“天位武者中有些人很懂得虚张声势,打心理战,所以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就够了,那就是……即使敌人很强大,我们未必可以取胜,但若我们全力以赴,绝对可以让他把命留下。”
简单一句,米迦勒已经点清事实。公瑾虽强,但这里的人如果都用拼命打法,那双方势必两败俱伤,甚至同归于尽,只要公瑾一死,内部充满矛盾的艾尔铁诺军等若不攻自破,耶路撒冷的幸存者自然可以重组圣教,这样即使参战的四骑士都死光,艾尔铁诺仍得不到胜利。
冷酷的语句,虽然无法提振士气,但却稳定了即将溃散的军心,与之对峙的公瑾就清楚感觉到,情势与之前不同,一度消失在敌人身上的斗志,又回来了。
(真是麻烦……有强烈信仰心的武者,果然是最难应付的一种。)
把一切的心情隐藏在面具下,公瑾心中着实慨叹着,对手远比预期中更要麻烦。
轻松取胜,这固然是他坚持的战争原则,不过之所以一直挂在口中,是想要藉此打击敌人的战斗意志,让他们畏惧于彼此间的实力差,斗志消散。
每一个武者,都有自己所喜好的战斗风格,兰斯洛与妮儿都很类似,当自己所守护的人或物遇到危险时,凭着热血激战的他们,能够发挥出比平时更强一倍的实力,扭转战果。但在公瑾看来,这样不稳定的战斗风格,对常胜是个高风险,所以当初白起孤身一人,就弄得雷因斯高手群无力应对。
从暹罗城的遭遇战开始,公瑾就很努力制造完全胜利的形象,现在配合强天位光炮、麻醉毒物、一招格杀对手的行动,都在影响敌人的战斗意志,计划进行得很顺利,甚至可以说是成功了……如果不是米迦勒,自己只需要承担一点皮肉伤,就可以取得完全胜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