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记得当初从自由都市前往基格鲁的路上,她总是待在自己背后的位置,为自己守护背后的死角,而她不管是坐下或躺下,背后一定会靠着东西,如果不是树,就是石壁,理由是:“虽然石壁和树中都可能藏有埋伏,但是发动起来,会有波动,比单纯空气容易察觉,也可以降低背后忽然中招的风险。”
这是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的好手,所必须具有的职业警觉吗?兰斯洛不清楚,那时的自己,只是惊讶于枫儿心中的不安全感,竟是如此之重。
也曾经听小草说过,在她执掌女王大权,枫儿负责贴身护卫时,刚开始,每次自己想要找她,四下没看到人,盲目地在附近走了几圈,也没见到踪影,最后在叫唤声中,枫儿从天花板上跃下现身,这才知道她一直是跟着自己,贴身保护,后来养成习惯,要找她的时候就是轻轻叫一声,她如果在,就会从背后现身。
当时小草希望她能在这方面有所改变,不要像头老鼠一样整天藏身在暗处,但却被她以“职业需要”而拒绝。
对于枫儿的藏身功夫,兰斯洛是很佩服的,因为虽然彼此力量同级数,自己的感官又较寻常高手敏锐,但十次中仍有六、七次,自己察觉不出枫儿就在左近。
但是最近却有所改变。在这里租屋住下后,枫儿没有再静静地躲于自己背后,而是很自然地在自己身前身后走动,忙着整理各种琐事。
问起为什么不再躲藏在天花板上,她仅是微笑着说,“因为我们现在是两个普通人,普通人没有必要上天花板啊。”
似乎是因为在自由都市精心苦练过的关系,枫儿作料理的本事已有所长进,像从前那样,将六阳烧鸡作成一碰即炸的生物兵器之事,现在已经不再发生。虽然在料理的天份上,她似乎远不如泉樱,菜色味道上仅能算是普通,但对于兰斯洛来说,只要能入口,那便没什么好挑剔了。
真正重要的是,看着她那被炊烟熏黑的专注容颜,看着她为自己沏茶、铺被子的样子,看着她打水沐浴、还有夜里坐在自己身旁,一同看着星星谈心说话……这一切的不同,让兰斯洛感觉到一种很特别的“平凡”。
事情很明显,枫儿是努力把自己表现得像是一个平凡女子。这并不是说她已走出过往阴霾,从这趟异界之旅,自己晓得她的心结之深,已经无药可救了。当结束日本之行,回到雷因斯后,自己仍然是只能在天花板上找人。
只不过,当枫儿接受了自己的幸福邀约,愿意将三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后,她心里的某处,那身为一个女性的部份,不自禁地希望进行一点特别的仪式。
换言之,在这只有两人相处的一小段时间里,就是枫儿心中所认定的蜜月时间了。
这件事是没有办法诉诸于口的。因为即使是兰斯洛与小草,他们两个人也并未共度所谓的蜜月。在那段新婚燕尔,本应是无比甜蜜的时光里,夫妻两人虽然眉笑颜开,但在笑容中,仍有一丝彼此都知道的酸楚。基格鲁一役所造成的遗憾,是永不痊愈的伤痕。
身为正妻的小草,尚且如此,自己如果得到了本应属于她的幸福,那不是太过分了吗?
正因为如此,枫儿没有办法把这种心情坦率表现。而迅速察觉到这一点的兰斯洛,也就把枫儿的改变当作很平常一样,没有特别说什么,以免再刺激她本来就过重的责任心。
其实,兰斯洛并不认为小草会责怪枫儿。在异界时,她那一声“要幸福喔”的吩咐,就已经说明了一切,希望能减少自己与枫儿的心理负担。不过,自己总不能因为这样,就和枫儿笑着说“没关系啦,把那个死婆娘抛进坟墓去,我们两个一起掌握幸福吧”。
因为体谅枫儿与小草的心情,所以自己现在并不急着动身。这段乡居时间不可能一直延续下去,不过,就尽可能让这段时间延长一点吧。
“我们一直待在这边,没有关系吗?”枫儿问道:“您到日本来,应该不是为了在这里闲居吧?”
“我高兴作什么,没有人能干涉。日本这边的布置,现在乱成一团,白老二忙着收拾善后,在他把人力重组之前,我们就算把京都城翻过来也没用,何况我现在还要养伤。”
兰斯洛笑道:“不过这些都无所谓,有些人就是不爱江山爱美人,对我来说,现在能够这样抱着你,比拿下日本重要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