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川陡地倒吸一口冷气。真不愧是老资格的政治家,干着最龌龊卑鄙的事,却能举着最冠冕堂皇的旗号。明明是趁火打劫抢劫家族的西南领土,却解释成:“出于与紫川家的传统友谊出面帮助家族维护西南行省的秩序。”
正视着眼前英俊的男子,白川沉静的说:“林睿长老,下官一向对您非常敬佩。但这种做法,下官实在不能苟同。”
林睿打量着白川,他笑了,笑容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嘲讽味道——但很奇怪,笑容里并无恶意,反而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。
“白川阁下。我只是通报一声,并非在征求您的意见。”他笑着,站起身:“这么早来打扰您,希望没有妨碍您进餐的胃口。告辞了。”
走到门口时,林睿停住了脚步,回过头若有所思的说:“白川阁下,在很多年前,我和现在的您一样年青。心里充满了正义和梦想。那时,我还不明白一个道理:指引个人行为的,是道德和良知;指导国家行动的,是利益。很多时候,这两样东西并不在一条线上。白川,祝您好运!”
在林睿的话中蕴含着不常见的真诚感,白川站起身,目送着他消失在门外。心头乱成了一团麻。
紫川家的中枢崩溃了,维系家族达到凝聚力和向心力都走到了最低。连一向与紫川家交好的林氏家族都不顾盟友的身份,准备下手抢夺西南——他们已经看出来了。家族快完蛋了。
难道,称霸大陆三百年的紫川家,就要在今天走到尽头了吗?
以紫川秀为首的少壮派军人占据远东日久,形成了办独立的军阀势力。只是,紫川家毕竟是自己的母国,人非草木。现在眼看祖国落到了濒临灭亡的地步,白川还是忍不住一阵叹息,心头的惆怅和难过挥之不去。
紫川家驻河丘办事处座落在河丘市区南片的一处庄园内。在平时,这里是森严的警戒区。在街口有河丘的警察设卡盘查来往人口,在内层则有佩带着武器的紫川家宪兵负责值勤保卫。在庄园上空高高飘扬的鹰旗,无声的向世人骄傲的宣布着这样的讯息:这里是紫川家的领地。这里代表着一个大陆强国的存在,不容亵渎!
但在七八六年一月七日的清晨,当白川站在办事处门口时,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副截然不同平常的景象。耀武扬威的站在门口的宪兵们不见了,衣着光鲜谈笑风生的出入的工作人员也不见了,连街口站岗的河丘警察都被撤走了。
一个人也没有。大门空荡荡的敞开着,纷飞的纸片被风吹得呼呼作响,在空地上到处翻飞着。平常威风凛凛的家族鹰旗也失去了气势,无精打采的黏在了旗杆上,一动不动。
“有人吗?”白川喊了两声。
洞开的大门里没有应答。
白川径直走进去。候见厅也是空荡荡的,透过了敞开的门,阳光照在地板上,白色的一片。本来摆在厅里面桌椅都被人搬走了。地板上堆着一摊一摊的文件和碎纸。悬挂在大厅墙上的紫川云肖像被人拆了下来,红木镜框给拆走了,只剩肖像画凄苦的躺在地上。家族的创始人就这样冷漠的注视着进门的红衣旗本。
看着地板上紫川云的眼睛一阵,白川移开了视线。她又喊了一声:“有人吗?”
冷风吹过,大厅里的纸片被风吹得到处乱飞。
白川继续往里走,穿过了候见室和走廊,走到了里间。
里面的房间和候见室情形差不多,像是被洗劫过的现场一般,稍微值钱的家具都不见了,遗弃的公文和杂物丢得满地都是,灰尘在投过窗户照射进来的光柱中飞舞着,一个人也没有。
徘徊在这样的屋子里,丽光白日里,白川却是抑止不住的从心底里泛起寒意:太诡异了,光天化日之下,难道真的有魔域吗?人都到哪去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