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贵族讲究的是气度雍容,哪怕刀架到了脖子上,贵族也不能丢了架子,直白而赤裸裸的喊:“救命啊!”——那是与贵族身份不对称的。于是大伙就开始漫天漫地聊天,从天气突然变冷一直到帝都剧院的新歌剧,从帝都最近的流行服饰到元老会的奇闻秩事,帝都贵族见闻又广,林冰也是个甚有水准的谈手,大伙言谈甚欢,笑声不断。
眼看谈得差不多了,萧平使个眼色,在座的费诺思伯爵会意,咳嗽一声:“林大人,昨晚帝都发生了件大事,您知道了吗?”
“说来惭愧了。我家大人虽然一直忠心报国,但却总有些嚼舌根的小人跟他过不去,造他谣言。身处嫌疑之地,我们也不敢和外界多接触,一直窝在远东军驻帝都的办事处里,也不关心外面的事,几乎是与世隔绝了——不知伯爵您说的是什么大事呢?”
三个元老对视了一眼,又不约而同瞄了一眼站在旁边没吭声的小旗武士:林冰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,分明她还不断的派人出去打探消息,哪里是“不大关心外面的事”?
没办法,形势比人强,贵族们有求于林冰,她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,大伙也不好揭穿她。
费诺思又干咳了一声:“昨天晚上,轰轰然一片,满街都是兵。今早,我们想去问问总长到底是怎么回事,却发现通往中央大街、华山路和富贵路等几条主要街道路口都被人用拒马和沙袋拦住了,宪兵在那守着,总长府、统领处、元老会等地方都没法靠近。听人说,总长府那边在打伏,宪兵部队包围并攻打总长府,厮杀得很凶。”
林冰淡淡说:“莫非帝都军方在搞演习?诸位该联系紫川宁殿下或者秦路大人咨询下。帝都是他们的辖区。”
在座最德高望重的贵族萧平叹道:“如果是演习,那自然是最好。不过,今天早上我们已经派人去联系过了,紫川宁殿下、秦路等诸位大人都失踪了。林大人,我们也不用遮着掩着了,算我老头子乌鸦嘴一句吧,恐怕八年前的杨明华之乱,今日又重现帝都了。”
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。过了一阵,林冰才说:“殿下圣明,任用贤臣,诸位军团长都是忠臣,何况,家族虽然在魔族战争中受创惨重,但民心未失,要说分崩离析,现在还远不是时候,更有远征军,中央军等重兵驻扎帝都周边——我觉得不会有人敢这么大胆吧?”
萧平摇头苦笑:“林大人,我们都是正常人。正常人怎能揣摩疯子的想法?林冰大人。我老头子也斗胆问你一句了,倘若当真被我老头子不幸而言中——你们远东军站在哪边?”——尽管大家都知道所谓的叛逆到底指谁,但有意无意的,谁都没有提到帝林的名字。
林冰回答得很干脆:“只有秀川大人能代表整个远东军表态,至目前为止,我还没收到统领大人的命令,所以,您的问题下官也没法回答。”
贵族们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,但紧接着,林冰斩钉截铁的说:“不过,下官是领受家族俸禄的军人,无论秀川大人是如何决策,我绝不助叛逆!”
这刻,在那位优雅女子眼中流露的,已是无惧生死的坚定,听者无不动容。
萧平感慨的说:“林冰大人赤胆忠心,我等十分敬佩。”
同来的两个贵族也流露出羞愧之色:身为男儿,论起胆色还不如林冰一个女子。要知道,这里是帝都,是叛军控制的中心地区,敢在这个时刻态度鲜明地表态反对叛军,那是有掉脑袋准备的。
“不敢。只是尽本份而已。”林冰平静的问,“不知诸位爵爷前来,有何指教呢?”
“说来惭愧,我等是来向林大人您求救来了。”因为知道了林冰的态度,萧平也不再兜圈子,“说来不是夸口,我们几个在帝都略有家业,族中人口不少。如今兵荒马乱,我们很担心受到侵害……破财消灾倒还是小事,就怕家人的性命被残害。”
林冰秀眉微蹙,她说:“爵爷您的担忧,下官很理解,也愿意帮忙。只是下官来帝都,所带护卫人马并不多,无力分兵前去护卫爵爷您的府邸了。若是爵爷实在担心,下官建议,爵爷您可带家人到我办事处中暂避,待局势安定冉回家,您意下如何?”
萧平摆摆手:“林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。我们家中也有些许家丁,虽然比不上远东的百战精锐,但也算忠勇,应付几个乱兵还是绰绰有余的……我们担心的是,我们是家族的贵族,叛贼击溃王师以后,他们可能就要冲着我们来了……所以,我们希望能倚仗远东军和秀川大人的威名庇护,免遭荼毒。”
林冰一愣:“借助远东军的威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