斯特林不由得说出声来:“我要魔族的活口!哪怕一个也好!”
秦路不出声的看着他,两人面面相觑。因为中央军所处位置比较纵深,很幸运的没有成为魔族第一轮的打击目标,虽然斯特林早已经把部队集中警戒防卫了,但是不断遭到魔族先遣队的骚扰偷袭,还是损折了几路斥候兵马。两天前,中央军的斥候队长卢真副旗本已经前去侦察魔族动向,出发前向斯特林应口说十小时内保证给抓个活口回来,现在已经过了两天两夜了,没有一点音讯回来,怕是已经给魔族抓了“活口”。
糟透了,斯特林心想,一切都乱了套!
他强打精神,问:“有没有秀字营的消息?”
“大人,秀字营整路人马都已经不知去向,驻地已经给烧成了一片白地,恐怕紫川秀阁下已经……”
“不要乱说话。阿秀精明又能干,一定不会有事情的!”
秦路自知失言,忙说:“是的,希望一切正如大人所言。”
斯特林深呼吸一口气,把对紫川秀的担忧排出脑外:“好了。秦路,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,我们马上去杜莎行省与战区司令部会合,你认为如何呢?”
秦路犹豫了一下,还是说了:“大人,看来这次魔族的来势很凶,若依下官所见,最稳妥的方法,还是马上向瓦伦要塞后撤,这才是最安全的。”
斯特林摇头:“我们不能这样放着友军不管,就这样跑掉。马上出发吧,去杜莎行省。”
晨光中,战马在迎风长啸,伴和着武器的铿鸣,车声辘辘,中央军开始向东方前进。大军行进在远东大公路上,斯特林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: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流犹如一条长龙,从东边滚滚不断的涌来,一直向西。人们都知道:凶残的魔族就要过来了,只有向西走,进了瓦伦要塞才有活路。
有人赶着马车满载大箱小箱,有人气喘吁吁的扛着全副家当,有人空着身子什么也不带。穷苦的老人赶着两头羊脚步蹒跚,一只手抱小孩的妇女,一手提着沉重的行李在冰冷的雪地上艰难的跋涉、跌倒,孩子在怀里嚎啕大哭,母亲在抽泣着,不断的有人经过,却没有人伸出手去帮忙掺扶一把。战争深沉的苦难使得人们的心灵都变得自私和麻木了,一个个目光中透出茫然和呆滞:失去了生活的家园,失去了土地,失去了亲人,我们的未来将会怎样呢?
人流中,也夹着许多士兵。重伤员在路边的担架上昏迷着哭着叫唤:“妈妈,妈妈!”
伤了条腿的士兵拄着拐杖一边瘸着走一边骂,他的同伴已经把他抛下不管了。一个满身泥污血污的士兵坐在雪地里,不断大声的哀求:“我是七十一师团的!有谁知道我们部队在哪里?求求你,把我带走!我的腿断了!求求你!”人们大步的从他身边走过,没有人停下脚步。直到声带撕破喊不出声来,他无声的哭泣着,手抓住露出雪地上的草,像虫子般一点点的挣扎着挪动着爬行。前线已经崩溃了,士兵们零散的、三五一伙的开了小差,他们已经很识羞耻的把制服和帽子脱下,装成平民的样子耷拉着脑袋走,更多的是整营整团的从阵地上撤退下来。看到他们这副样子,不用任何解释斯特林已经绝望的明白了:前线的形势比想像中还要差劲好多。
见到这些溃兵,着实令人心痛,不久前,他们还是顶盔披甲、制服笔挺,嘴边唱着战歌,眼里闪烁着傲气,满心要报效疆场,保家卫国的,而今,他们衣裳褴褛,满身泥污,与其说是军人,不如说是一群乞丐。这些丢脸的家伙如果说还有什么可以自慰的,那就是丢脸的不只是他们几个,同伴还有成千上万,也有毫无廉耻的,一个军官骑着高头大马吆喝着:
“快让路!我是某某旗本大人!”士兵们毫无反应,军官大怒,挥鞭子胡乱抽打,结果被几个愤怒的士兵转身合力将旗本大人连人带马推下了山崖,惨叫声久久回荡。
在一个拐角路口的树荫下,一个浑身血污的军法官宣布他奉有远东最高司令部的命令,要拦住从这里经过的每一个士兵,将他们重新组织起来投入战斗!
“士兵们,不要害怕!站住,回来!”他的声音沙哑:“人类遭受侵略,紫川家族面临强敌!保卫家族,保卫人类!士兵们,这是一场圣战!绝对不能后退!勇敢点!回来!”他说了一遍又一遍,溃兵群从他身边毫不停留的走过,他拉住一个士兵的手,士兵头都不回的把他甩开,他愤怒的抽出武器,大喊大叫的威胁、咒骂,又去拦另外一个士兵,那个士兵一把把他推了个四脚朝天……
中央军队伍穿过人马密集的公路,穿过乱七八糟的车队,穿过逃难的溃兵和平民,以战斗队形穿插向前。这支部队秩序井然,军容焕发,与逃难人们的方向刚好相反,他们直直向东。经过之处,麻木的人们都给唤起了点活力,有人喝起彩来:“好样的,中央军!”
但是也有人喊:“咳!弟兄们,不要给当官的骗了!他们要派你们去送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