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江后浪推前浪,一代新人葬旧人,世代交替这种事,老夫没什么话可说,不过,老夫还是很想知道,这一切是否你与陆云樵共谋?”
如果可以,天魔倒也不想提出这可耻的问题,然而,现在已经不是讲面子的时候,直接了当,或许才是最佳捷径。
“哦?”袁晨锋皱起眉头,“怎么会有这说法?”
“你会不知道?皇城之战中,武沧澜点明了你身分有问题,陆云樵一点也不吃惊,还好像早就在等着此刻到来,这些你不晓得?”
“唔……”
听见天魔的说法,袁晨锋初时一愣,继而露出深思的表情。自己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,因为那些能走过旧时代,活跃至今的人物,没有一个是好惹的,尽管也有看起来很痴呆的例子,但那通常都是扮猪吃老虎的假象,要是因此轻视他们,后果绝对是自己被人一口吞掉。
师徒多年,师父待己恩深义重,虽然后头几年他脾气变怪,还越来越怪,都快变成一个疲惫的流浪汉,还总想方设法来恶整自己,但说到底,这也没超出寻常师父考验徒弟的范围,比起武林中常见的师父出卖、牺牲徒弟,陆云樵已经算是一个可圈可点的师父了。
另外,打从一开始,他就不曾摆出师父的架子,最初可能因为自己年纪尚小,他多少还有一点形象,近几年随着自己日益成熟,他无须再顾虑什么,就彻底流浪汉化,言行举止,几乎成了自己的平辈,一点师父的样子都没有。
这样确实很没有威仪,很多时候也常让自己傻眼与叹气,却不代表他不是一个好师父,事实上,很多当徒弟的,梦寐以求都想要一个这样的师父,而不论他怎样自我放逐、人生态度怎么烂,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,就是他确实真心真意对待徒弟,哪怕是那些无良的恶整行为,都带有教育意义,虽说常常达不到效果,方法也很蠢,可是就如他自己所言,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优秀的策士或教育家,人蠢想不出好主意,又有什么办法?已尽心尽力,旁人也就无可挑剔了。
只是,袁晨锋偶尔也觉得,陆云樵有时看自己的表情、笑容很奇怪,有时还会说一些怪话,仿佛他知道了什么,但自己出言试探,又从来探不出个什么结果,自己拜入他门下多年,很清楚他不是那种心机深沉,擅长玩手段的男人,这点哪怕是他个性大异于从前了,仍是没变,在大多数的情形下,他甚至连话都藏不住。
这样的他,晓得自己的秘密,却一直隐瞒着不说?有点不可思议,他这么做,是在打算些什么?
“……你不回答,在考虑些什么?还是说,你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?这真是奇怪,陆云樵不是那种很会藏心事的人啊,旁人这些年来见他不着,对他有些料不太准,但你与他接触的机会多,该是最了解他的人,怎么会没察觉的?”
天魔冷静下来,洞悉人心的能耐,依旧犀利,袁晨锋只沉默片刻,眼神与表情的变化,已让他看出端倪。
“哦……该不会……你不是没有察觉,是不愿意承认,所以刻意忽略吧?”
天魔大笑道:“哈哈哈,很有趣,非常有意思,这么说……你真把他当师父一样尊敬?皇城之战中,你对他所表现出的关切,是认真的?别忘记,他可是你的杀父仇人啊!”
“把他当成师父一样尊敬,有什么好奇怪的?他本来就是我师父,也是一个可敬的人,我一直尊敬他,不论是之前,或是以后。”
“哦?但你把阿鼻血送给武沧澜的时候,不是想着三败俱伤吗?万一你尊敬的那个人就这么完蛋了,你打算怎么表达你的敬意?”说到这里,天魔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,“还是说……如果他真碰上了性命危险,你会跳出来,舍身保护他?”
“……我似乎没必要对你交代这件事?就算大家是亲戚,也没理由什么都要告诉你,更何况,说起杀父之仇,你的所作所为,责任一点也不比他少,是你一直将我父亲往死路上逼,只不过没亲手补上最后一刀而已。”
袁晨锋冷笑道:“你不出手补刀,也不是因为什么兄弟情分,只是顾忌亲自战斗的损伤,还有想要藉此再消灭几个敌人,借刀杀人而已,真要算起帐,怎样都有你一份啊。”
话中透出明显的敌意,天魔感受到了威胁,却不以为意,在这股敌意的背后,他更看出袁晨锋转移话题的意图,虽然这意图可能连袁晨锋自己都没察觉,却透露出更多的讯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