後来,凤婕还真的把那些厨余带了回去,做成了咖哩,让首波光临店里的客人遭了殃。包括胡燕徒、李慕白在内,都蹲了一两天的茅厕,但真正厉害的一个,则是在当日关店前,被咖哩味吸引过来的老爹,他要了一小碗,吃了几口,面色骤变,皱起了眉头,跟着便走到厨房,捧起锅子,把整锅咖哩吃得一点也不剩下,在大笑声中扬长而去。
目睹这一幕的小孙武,吓得说不出话来,老爹魁梧的背影,在夕阳下看来,就像是一个为全体村民消灭毒龙的超级英雄。不过,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别的影响,在那之後,梁山泊的物资供应就丰富得多,可能…… 是老爹终於做出安排,定期从平地输入各种物资,放弃了单纯靠梁山泊之内自给自足的构想。
在酒铺的经营时间内,除了店老板的怠惰,让孙武大叹无言外,不良奥客的存在,也令孙武一直感到头痛。
『……这是什麽?』『牛肉面。』『我要吃咸鱼炒饭,为什麽给我牛肉面?』『因为我没有咸鱼啊!这里是梁山泊耶,你要去哪里捕鱼啊?咸鱼和鲜鱼都断货好几天了,你突然一来就说要吃,我是要从哪里变出来给你?』换作是别人,听到这里已知难而退,但小殇可不是这样几句就能打发的,她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前,彷佛完全没听见孙武的解释,仍旧是那麽一句。
『……给我咸鱼炒饭。』『都说过没有了啦!我如果不给,你是要怎麽样?有本事你放火烧我的店啊,这边没在怕的啦。』若问怕不怕小殇,孙武的答案肯定是怕,但若说怕不怕她放火烧店,那就肯定不怕,因为小殇再蛮横,在凤姐面前也要矮上一截,就不信她敢把酒铺烧了。
『果然有胆识!不愧是热血少年郎,你是英雄,我是小孬孬,当然不敢和你比胆量烧店铺,所以……那就把这间店铺以外的房子都烧了吧。』『你少吓唬我!我不是被吓唬大的!』回忆起来,孙武还真佩服,自己也曾有过那麽大无畏的纯真年纪,果然无知就是勇敢的根源,弄不清楚这世上有些人,说出的话就是宣告,不是吓唬人,那天晚上,看着左邻右舍燃起的火头,自己深深体会到这一点……
就因为怠惰老板、不良奥客的压力,唯一讲究着职业道德的孙武,就不得不在压力下求新求变,自己琢磨技艺,终於练成了用牛肉做出咸鱼炒饭的瞒天过海本事,相较之下,用鱼肉烧出牛腩来,这根本不算什麽……
虽说往事不堪回首,但回忆起这段旧事,孙武还是发现了不少以前忽略的细节,转头望向小殇,道:「那次你放火烧人家屋子,还好胡伯伯他们抢救得快,没有人命损伤,後来有人去找老爹抗议,抗议完隔天就不见了,他们……」
「全部的顺利…… 移民了。」
完全理解孙武说的是哪一桩事,小殇似笑非笑,「或者,你要说搬家了也可以啊。」
「搬去哪里?梁山泊是随便可以出得去的吗?」
「虽然梁山泊是在天上,但并不代表距离天堂就很近,以他们的资格,移民大概是去地狱比较快…… 」小殇耸耸肩,道:「有什麽差别吗?反正他们全都是该死的东西……」
孙武记起来了,这句话以前凤姐和小殇都常说,自己当时只以为她们是单纯嘴巴坏,现在才真正明白意思。以她们…… 不,以这世间大多数人的标准而言,梁山泊村民都是该死的东西,他们个个手染鲜血,身上背着不只一条人命,如果以杀人偿命的规矩来衡量,每个人死上几次都不够偿还。
不过,即使知道了这些,孙武仍无法说出「他们都该死」这样的话。人与人相处总有感情,无论他们做过什麽坏事,也不管他们对待自己是否真心,这十几年来…… 自己确实很受他们照顾,事实上,就连凤姐自己,後来也不曾再把这种话挂嘴边,与村民的相处更说得上融洽。
人…… 总是会变的,自己很相信这一点,姊姊、胡燕徒、李慕白,在来到梁山泊之後,都有了改变,尤其是後两者,若非如此,以他们以前的作风,梁山泊的人起码要给他们杀掉一半,哪可能和平共处?
就是不知道……天魔改变了多少?
孙武无法将当年天魔的形象、作风,与自己印象中的老爹联想在一起,或许自己这十几年来所看到的,都只是一个假象,不过在情感上,自己总觉得没法相信,一个人这样过了十几年却什麽改变都没有?姊姊、胡燕徒、李慕白,他们都变了,老爹呢?他的想法仍与当年一样吗?
这顿饭在奇妙的气氛中结束,孙武想私下找机会,向袁晨锋、香菱打听魔门的状况,看看魔门复出至今的动向与情报,不过,还没等到适当的开口时机,外头就出了问题。
像这种战争时期,各方都欠缺物资,不管是朝廷或同盟会,在粮饷、兵器的供应上都感吃力,同盟会打着大义旗帜,不能干太出格的事,朝廷官兵就无此顾忌了,三不五时,就打着收战争税的名义,到各地徵调物资,说得明白一点,就是踢破房门进去,看到值钱的便搬。
若说这些官兵与盗匪有什麽不同,那就是盗匪抢完东西,便会呼啸而去,这些官兵徵调完物资,若看得对眼,还会顺道拉夫当兵,补充不足的兵员。当事人假使不愿当兵,家属可以尽快拿钱赎人,在没上战场之前把人给赎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