晕倒在地的妃怜袖,是孙武心里最大的顾忌,拓拔小月看出了这点,迅速将妃怜袖带走,既减轻孙武的心理负担,也避免自己成为负累,毕竟以她的实力,在这种级数的战斗中,根本帮不上忙,只会成为同伴的累赘,她清楚地认识到这点,并且做出了判断。
察觉到妃怜袖被带走,孙武松了一口气,得以把心思专注于眼前的战局上。兵器的使用,是孙武的弱项,尽管凭着偶得奇招,一式「惊情百年」破敌扬威,但要讲实际的剑道修为,他还差得很远,被虚河子一招突然锁定后,最初仅是感到身上一股莫名压力沉重,只要一动,在气机牵引之下,立刻就会召来敌人雷霆霹雳般的攻击,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那个感觉完全不同了。
那股锁着自己的气机,不再只是紧盯、压迫,开始由外而内,仿佛穿透躯体,笔直攻击自己的灵魂一样,时间一长,自己已开始脑袋发疼,冷汗直流。这么奇异的精神攻击,有若实质,过去从来没碰过,但想到妃怜袖以河图发音剑时,击得自己魂魄离体的情况,不得不相信,河洛剑派的武功别开捷径,可以直接攻击精神,甚至魂魄。
然而,之前与河洛剑派高手对战时,从没碰过这种情形,虚江子的记忆中也没有,现在一下子着了道,就外人看来,自己或许只是全身紧绷,与敌人对峙,却唯有自己才晓得,整个精神已在敌人的压制下,再这么继续下去,敌人一招不发,当自己的精神抵抗不住,便不战自溃了。
「小小年纪,确实有点本事,在我剑魄威压之下,能够撑上那么久,远胜过中土九成的成名人物。」
虚河子道:「不过,你真以为自己能撑多久?」
「……武沧澜我也战过,你总不会比武沧澜还厉害吧!」
低低回了这一句,已经是孙武的极限,来自虚河子的剑魄威压,催魂伤魄,令他脑中阵阵晕眩,这种攻击有别于寻常武技,金钟罩再强也挡不住,旁人也察觉不到孙武所承受的压力,他着实担心,要是自己在这场精神较量中败下阵来,会有什么结果?
答案很快便揭晓,虚河子赫然一直未尽全力,孙武骤觉眉心一痛,仿佛有柄利剑直贯眉间,而虚河子双眼神光大盛,如电如冰,虽没有妃怜袖那样的奇幻之效,可是纯比精神上的杀伤力,却还强了两三倍,与剑魄结合,如虎添翼,直直破入孙武的意识。
(糟糕!
这是孙武脑中唯一的念头,心神失守,被敌人的意志入侵,后果难料,要是直接把自己打成痴呆,那就什么都完了,偏偏这就是可能性最高的一种结果。心叫糟糕,剧痛的脑部却已无法宁定心神,在千刀乱斩的痛楚中,过往的记忆、无数的画面在脑海里纷呈,此来彼去。
与心眼宗的战斗、对战武沧澜、楼兰遗迹中的探险,这些画面都在脑海中闪逝,就连在梁山泊的日子,那些日夜不辍的练功过程,此刻都像走马灯一样,在眼前飞快闪过,但最奇怪的一点,就是这些画面中,有些部分自己全然陌生,根本没有印象是在何时发生。
这些陌生的画面,一半以上都是在使剑、挥剑,剑影纷纷,剑光灿灿,每一道长剑破空所划出的痕迹,俱是妙到巅峰,感觉和刚才得到「惊情百年」时有些类似,却又不同。领悟惊情百年时,那些剑影、剑光,是直接读取剑意,与身心结合,但此刻……画面中隐约还可见景物,手上甚至有着握剑的感觉,倒像是自己握着长剑在运使。
怪异的事情连接发生,随着这些用剑画面的闪逝,孙武依稀感到血脉贲张,心跳加速,一颗心如鼓狂擂,跳动的速度之快,已经超越正常的极限,孙武胸口胀痛,烦恶欲呕,固然是难受之至,可是这份苦楚也非没有好处,心口每跳一下,脑部被剑魄刺入的痛苦就少了一分,迷乱的神志更渐渐清醒。
只是,神志虽然渐醒,脑中闪逝的那些画面却没有稍停,反而随着与剑魄的抵抗,像受到了刺激,画面闪现的频率更高,也更为清晰,到了最后,变成具体而明确的一幕。……自己手持长剑,居高临下,俯视着某人,剑上染血,随着剑刃的倾斜,鲜血滴滴点落,就落在那个人的面上。
被自己以剑尖遥点着眉心的那个人,是个身穿道袍的青年,眉清目秀,非常好看,只是因为满脸愤恨,咬牙切齿,面目扭曲,少了几分应有的风采,虽然这张脸看起来是年轻了点,却还是认得出来,就是当年的虚河子。
从虚河子外表年岁看起来,此时应该是虚江子被骗离开中土,到域外接掌情报组织的时候,虚河子的武功虽未大成,但已是不弱,江湖上能这样把他打倒在地,用剑指着头的人应该不多,究竟会是谁呢?
『……说认真的,我与你其实并无私怨……好吧,说实话,我和你根本就是私怨,打从第一眼见到你,我就觉得你这小道士超危险的,你活着一天,我就如坐针毡,绝不能让你活下去,只不过先前碍着你身边有人,我又有一堆事忙,找不到机会来料理你而已,现在你自毁长城,把人弄走,我再也不用顾忌朋友面子,今天就专程来宰掉你,解掉我一个心腹大患。』有资格这么说话,还有狂妄到会用这种口气说话的,江湖上再也没有别人了,孙武不知道虚江子远离中土的期间,西门朱玉曾经找上门去,要杀虚河子,也不知道以西门朱玉的手段,都找上门了,怎么会杀虚河子不死,留下这么大的一个后患?此刻唯一感受到的,就是剧烈心跳所造成的疼痛,还有心脏高速振动所带来的强大力量。
「喝!」
体内热血如沸,四肢百骸如同浸泡在滚水中,每一处窍穴都充满了力量,少年不由自主地大喝一声,音若春雷乍绽,惊动四方,本来摆好包围阵势,预备发动攻击的友方,都被他这一声大喝所慑,心神俱震,不晓得他为何莫名其妙地发劲吼喝,弄得己方破绽大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