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江子足足养了几个月的伤,在这几个月里头,他甚至连下床行走都做不到,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,然而,并没有什么人知道,虚江子不是只躺在床上当废人而已。
表面上行若无事,虚江子心中着实担忧故土,再想到眼下的状况,众人吉凶难卜,太阳王方面又没有什么连络,自己哪能悠悠闲闲地养伤?这段时间以来,每逢周围无人,虚江子就会开始运功导气,这本是他此刻所不宜的勉强行为,但在内心焦急的驱使下,他决定赌赌看,即使失败,顶多就是吃姗拉朵的特制伤药来补。
照理说,目前的他不适合勉强提运真气,稍有不慎,就会让本来受损的身体伤得更重,但对自己身体的了解,让他愿意去赌这一次。吸收同族血肉精元的效果,并不单单只是力量的增强,有很大一部分也表现在自身骨肉经络的强化上,让体魄更为强健,得以承受体内急速增加的力量。
结果,这个赌注成功,虚江子一如自己预估的那样,证明经过强化后的身躯,比寻常状况要强健许多,即使经受真气冲击,仍能承受。当然,这样蛮干,痛楚是必然伴随的产物,每次运功完毕,痛得冷汗直冒、面孔抽搐,旁人见到都只以为他是伤势恶化,哪晓得他是偷偷运功疗伤?
这样子的疗伤,效率当然也高,原本估计起码要半年时间才能离床行走,虚江子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能偷偷做到,比太阳王预估得还要早两个月。这个结果令虚江子暗自欢喜,但在表面上,他仍是装作下不了床的样子,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已经复原到这种程度。
为什么要这么作,虚江子自己也说不太出来,或许是看多了天魔、太阳王、西门朱玉的斗争手法后,下意识地觉得,自己也该学着有点保留,留点可以突然吓人一跳的东西在身上当筹码;又或许…… 是为了随着伤势渐渐痊愈,突然出现的莫名恶疾。
自从接受赤城子的牺牲「传输」后,虚江子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有所改变,伤重时自己气血枯竭,感觉不到什么东西,但随着身体状况渐渐康复,虚江子发觉体内有一股越来越强的欲望,时时刻刻翻涌上来,近似食欲,可是当他怎样塞食物下肚,都无法遏止这股渴望后,他就不能再自我欺骗下去,不得不承认这股渴求的真面目。
对血肉的无比渴望!
每次当这股渴求发作,意识模糊之间,他都梦见自己化为巨兽,活生生撕裂周围人群的躯体,饮血噬肉,尤其是每次运气行功过后,这股强烈的欲望更是如火焚身,有几次险些弄到走火入魔。
这样的现象,过去从来未曾有过,假如这是吞噬同族血肉造成的结果,那虚江子就不难理解,为什么过去有那么多族人都成了嗜血狂、食尸鬼,因为这股欲求确实强烈,一次发作更比一次厉害,直如毒瘾上身,若是顺从欲望而行,噬血肉来满足,想来更是积重难返,几次以后,就变成理智尽失的人形凶兽了。
「…… 这是哪门子的体质啊?什么见鬼的天赋异能,这种异能根本是用来自灭的,白虎一族能繁衍到那时候才灭掉,已经算撑得够久啦……」
虚江子有着这样的感慨,尽管他到目前为止,都成功地将这股嗜血欲求压抑下去,却不敢自夸了得,因为自己身边所围绕的,仅是普通人,并非白虎族人,若是有一堆白虎族人在眼前晃,在那种强大的香气诱惑下,还能否把持得住,那就真是很难说了…… 他有一种预感,对上同族之人时的噬血冲动,肯定比现在更强得多。
但这情形也证实了另一个猜测,虚江子从自身情况反推回去,得到的答案,就是师父赤城子应该从未吃过同族。
师父的个性,自己在他身边多年,多少还是了解的,横看竖看,他也不像比自己更有耐性与自制力,假如他曾经吞噬过同族血肉,日日夜夜承受着这样的苦楚,恐怕早就忍耐不住,顺从欲望而行,自己三姊弟也不可能活到今天了。
确认了这一点,虚江子对师父的复杂感觉中,又增添了几分好感,师父一直到最后,都没有把自己当作是食物、补品,这是虚江子非常感谢的事,也觉得不管他过去作了什么,至少在这方面,他确实尽到了为人父的责任,要不然…… 那时候他其实可以反其道而行,一下制住自己宰掉,吸尽自己的血肉精华,来治疗他本身伤势的。
每次回想到这件事,虚江子就感到安慰,也让他觉得,不管白虎一族的天赋体质有多差劲,只要有心,还是可以不向命运屈服的,也因为在这上头得到了鼓励,虚江子没有让任何人知道,孤单一个人打这场意志战争。
这场战争并不好打,经常让虚江子三更半夜惊醒过来,冷汗涔涔,要花好一阵子才能让激昂的心跳平复过来。某天晚上,也正是这样的情况,虚江子惊醒之后,好不容易才压下紊乱的心跳,喘了几口气,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,从门口经过。
假如这是普通的脚步声,那也就算了,但这阵足音他听得很熟,正是姗拉朵的脚步声,而且经过这里门口,没有一点停留的打算,这就让虚江子感到好奇。
「怪了,这么晚了不睡觉,又在搞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?」
用在别人身上,伤天害理只是单纯的玩笑话,但在姗拉朵的身上,这个形容词成真的可能性就起码有七成,虚江子一是好奇,二是放不下心,反正自己最近已经回复行动能力,趁这机会来试试看,偷偷跟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