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道:“先不说我没有等待一亿个宇宙年的耐性,最令人担忧的是生命汪洋已落入龙驮之手,天才晓得以他的神通广大,经长时期的体验后,或能克服汪洋对他的物性相克,深进海源寻得女王,那时我得到天马亦没有意义。”
大黑球道:“但你现在恐怕尚未到达出口,已一命呜呼,情况有什么分别呢?”
我分析道:“我和阳魂的结合肯定到了最后阶段。当年我在汪洋与芙纪瑶进行阿米佩斯式的结合,思感能成功嵌入阳魂的思感模式去,记起失落了的片段,当我回复正常意识,这段记忆变得支离破碎,但那种与阳魂浑成一体的感觉给保留下来,启发了我。”
大黑球摇头道:“我不明白。”
我不厌其烦的向大黑球解释,是趁机整理紊乱的思绪,做好硬闯不归流的准备,谋定而动。道:“我在堕落城附近揭穿绝色真正身分的时候,脑海曾重复那段记忆的片段。由此可知我的清醒意识与阳魂更接近了,差得只是最后一个突破。”
又道:“在这方面我并不是菜鸟。自从以候鸟的形式重生于宇宙以来,我一直学习如何与候鸟母亲深邃广阔的心灵结合。在我们银河人的历史里,于古圣土的时代,我们有一种名为『坐禅』或『冥想』的功法,修练者排除万念,守心于一,据说可达致与无上意识融合的精神境界,并由此得到神通异能。所谓无上意识就该是地母,我们可透过精神的修练嵌进祂的意识思感去。那就像受制于光速的生物,看到微子的天地。一直以来,我奔波宇宙,在宇宙飞行中,既要顾及方向路线,又要忙于吸取能量,补充损耗,从来没有静心下来与地母作类似的接触。此次不用费神于飞行和路向,便当是置自己于万念俱灰的死地绝境,真真正正的变成阳魂,狠狠地赌一赌,大不了是形神俱灭,怎么都好过坐以待毙,或者眼睁睁看着龙驮辣手摧花。”
大黑球苦笑道:“什么事都给你说出个道理来。好吧!我会在这里等你,直至你回来。若二百二十万个宇宙年仍等不着你,我便到外面去,遇上帝国的人就见一个杀一个,以泄心中的愤恨。”
我笑道:“当然不可以这般消极。老子仍未反击宇宙,不会这么快挂的。我投进了不归流后,你就驾候鸟号离开,先到歌天寄身的超级太阳看他重生的情况,然后去找我们的朋友独角,再联系思古大公。当我的女王由汪洋重返宇宙,就是我们全面反攻龙驮的时候。”
大黑球不住点头道:“对!对!忽然间我又觉得你会凯旋而归。唉!真不舍得和你分手,又不能陪你去找天马。寻宝王的荣誉怕要让给你了。”
我从船壳升起来,变成盘坐的冥想姿势,道:“再见!”
接着化作粒子束,朝不归流投去。
“飕!”在离不归流约四分之一光年的位置,我被其无可抗拒的吸摄力攫抓,身不由主的扯进激流去,那速度超越了季候式的极速投射,由此我已晓得,凭我现时的本领,是绝对没法逆流而回的。我踏上了有去无回的旅途。
我没法弄清楚不归流的空间情况,身处这个物理上最狂暴和极端的环境,思感神经再不起作用。我失去了对空间和时间的观念,只知变成一道极子束,随流而去。若理性的分析,在我们的宇宙,一切相对永恒的现象,都是基于回圈不休、周而复始的物理情况。所以只有单向运动的不归流是不合乎常理的,其中定有我不明白的地方。可是我已经无暇思索这方面的问题,因为我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。
护着我的是心盾,但只是片刻光景,它已出现层层能量损耗剥落的情况,再捱不了多久,接着销溶的是我的真身。我隐隐知道应付的办法,只是害怕去尝试,因为那像不归流般,一旦开始了,便没法逆转过来。
梦还!梦还!这样的选择是不是明智呢?梦还抖动着,显然没有答案。我暗叹一口气,下一刻,我和心盾同时退入心核深处。激流冲击的再不是护盾,而是我的心核。梦还破天荒嵌进我的烙印内去,令我生出与它相依为命,共同迎接死亡的感觉。假如我的方法行不通的话。
心核燃烧起来,那是极子的烈焰。我的意识逐渐模糊,却不是形神俱灭的前奏,而是脱离了一向意识运作的惯用方式,改以另一种形式去体会宇宙。
“轰!”心核破碎,但我并没有随之烟消云散,另一个我正呼之欲出。生命到达了一个全新的起点。